智库荐读｜亚洲金融危机带来的启示

1997年7月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对亚洲经济、政治乃至全球经济、金融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回顾亚洲金融危机的发生、发展和应对，对当今全球经济滞胀、金融市场波动仍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亚洲金融危机带来的启示主要有：

第一，经济失衡状态不可能长期持续，加快经济结构调整和发展方式转换是防范危机的根本之道。亚洲金融危机的根源是经济失衡。这种失衡既表现在国际商品和资本流动的失衡,又表现为金融与实体经济发展背离的失衡和社会财富增长与社会阶层分离加剧的失衡。当东亚国家和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受阻时，大量资金就会流向房地产和股票市场，形成资产泡沫。历史证明，这种泡沫状态是不可能长期持续的，市场或迟或早要对失衡进行调整。如果政府通过强力干预延迟这种调整，最终结果只能以危机这种破坏性极大的纠错机制实现再平衡。对于我国来说，过去几十年依靠资金、劳动力和自然资源等生产要素的粗放投入实现的高增长，不仅带来了高排放、高污染和低效率的负面作用，而且形成了主要依靠投资拉动经济增长、过度依赖国外需求的增长方式。在粗放的增长模式下，我国经济结构的矛盾和问题日益突出。亚洲金融危机表明，以美国为主的发达经济体过度透支的消费模式已经不可持续。如果我们继续采用传统的经济发展方式，过剩的产能将无法被外部吸收，经济结构的问题将进一步恶化。因此，无论从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角度，还是从防范我国自身潜在风险甚至危机的角度来看，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经济结构转型，都是一项迫在眉睫的任务。需要下大决心和大力气，打破传统思维模式和固化的利益格局障碍，切实推动经济发展方式向绿色和可持续方向转变。

第二，金融体系的稳健性是经济金融安全的基石。用历史的眼光看，金融体系不健全往往导致系统性风险的积聚和暴露。同时，金融市场的发展也会带来新的监管问题。亚洲金融危机告诉我们，外部冲击虽然对亚洲部分国家和地区的金融危机产生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但根本原因却是这些国家(地区)经济的内在矛盾与缺陷。因此坚持从内部做好金融风险防范工作，是防治本国出现金融危机的关键。

一是坚决防治经济发展中出现大面积的“金融泡沫”。重视总供求之间的动态平衡，着力化解金融风险。二是资本市场开放要与本国(地区)调控能力相一致。在金融调控能力尚不具备时，过早过快地开放资本账户，对外国资本买卖和经营本币不加任何约束，是亚洲国家(地区)发生金融危机的重要原因。当然，任何一个以市场为导向、强调发展市场经济的国家(地区)都不可能长期封闭资本账户，问题是什么时候放开，怎样放开和如何加强监管。三是金融机构的稳健经营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东南亚发生金融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经济繁荣的背景下，放任金融机构进行高风险经营活动，给自身埋下了风险隐患。四是要特别注意外资外债结构。外资外债结构不合理，长期直接投资过少，短期投资过多，本国对外负债依赖度过大，短期外债比重过大等是东亚国家爆发金融危机的重要原因。因此要坚决把住外资结构关，不因为本国资金短缺而盲目吸收外国短期资本大量流入。五是汇率制度要与经济发展的需要和可能相适应。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之前，多数国家和地区都选择了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其好处是可以稳定汇率，有利于促进出口贸易。但是，实行钉住汇率需要一定的条件，如果不能满足这些条件，钉住汇率制度就是不可行的。

第三，亚洲金融危机带来的社会偏激思潮容易导致政府和民间的行为异化，对此不仅要引起足够的警惕，还要有应对之策。历史证明，社会思潮与经济利益密切相关。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贸易保护主义、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三股社会思潮出现抬头之势。对这些极端主义的社会思潮如果不能加以引导和克制，就很容易形成气候并左右政策和民众行为，甚至导致难以预料、无法控制的局面出现，对此应保持充分的警惕。

第四，政府与市场关系处理失当是资源误配的重要原因，合理定位政府职能、减少不当干预应当成为下一步改革的重点。除了货币因素外，亚洲部分国家的政府未能很好地履行市场监管职能，纵容了过度投机和寻租行为，这种失误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危机爆发的体制性原因。从亚洲金融危机的经验教训看，政府的干预应是有约束的，而且政府管理市场的重点应放在加强监管而不是配置资源上。

第五，社会保障体系是重要的稳定器，但要防止过度福利化带来新的风险。欧洲和亚洲部分国家的经验教训表明，如果过于追求高水平的福利制度，使得制度的维持成本高昂，一旦危机爆发，为应对危机而出台的财政刺激政策将使政府债务激增甚至演化为债务危机。当前我国的社会保障体系尚不完善，在发展和完善我国社会安全网的过程中，需要未雨绸缪，注意避免因福利水平过高和高福利制度的固化引发财政和社会风险。

——以上内容节选自《以史为鉴 : 亚洲金融危机25周年的回顾与启示》中，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三亚经济研究院院长张承惠的讲稿《亚洲金融危机反思：启示与建议》